豺遊民

我一向是「導演論」的信徒：一部電影的好壞取決於導演。但若今天我們說的演員是湯姆‧漢克，那我願意給出例外。湯姆是現存最好的演員之一。若不是他，《阿甘正傳》不會成為傳世經典、《玩具總動員》裡的伍迪不會那麼人性、《航站情緣》不會那麼動人...同樣地，若不是他，《浩劫重生》可能會淪為一部「聯邦快遞」跟「Wilson」嚴重置入的電影廣告。



一個男人意外因墜機之故流落荒島，島上只有他一人。電影的多數時間都在拍他的「求生紀錄」：學習生存技能、跟摯友排球鬧脾氣、思念情人、逃離荒島。正如導演Robert Zemeckis的其他電影（《阿甘正傳》、《回到未來》、《接觸未來》...），他努力在娛樂與嚴肅間找平衡。結果是成功的，但卻削弱了求生時的真實感跟力道。幸好找的演員是湯姆，所以觀眾得以在接受快樂的同時繼續期待下一個日出。



但《浩劫重生》最成功的不是求生紀錄，而是「活下來了，然後呢？」的心路歷程。做了錯誤的選擇（以事業為重的人很容易面臨考驗），歷經千辛萬苦，回到都市後卻發現人事全非：法律上他已經算死亡；求生過程中，他持續放在心中、深深愛著的未婚妻嫁給了其他男人。相較於劇情多數時間的「好運」，主角忽然被貶回人間，失去信仰。雨中開車那幕是很動人的：女方告訴男方他是她今生最愛，男方則回答她「你無法知道我有多愛你」。而就在女方上了男方的車以後，他卻告訴她「你該回家了」，而非跟《窈窕奶爸》類型的電影一樣又把後來出現的「第三者」描寫成壞人。堅守信念固然重要，但人怎麼可以阻擋生命之河的流動？如果今天情況顛倒過來，或是主角跟另一名女子一起流落荒島，兩人難道就不會「因地制宜」嗎？我們應該要「相信人性中的善」，但不應該忘記終究我們也不過是個「人」。



末了，主角把一個包裹送到了收件人家中，對方不在，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們要的是「過程」。在十字路口上，他與一名開車經此地的女子說了些話，然後看著她離去。眼前有很多選擇：回頭去跟那個女人攀談？開原本的路回去？或者要開上一條不知名的路去冒險呢？人生很長，太陽很大，青草很軟。你，有很多很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