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科生活中,有兩個國文老師讓我印象深刻。第一個是王八。據說這王八曾擔任大報記者,其貌不揚但有著超強自信。上課隨興也罷,改考卷更是胡來:用字的美醜來決定分數,考題只當裝飾品。換句話說,你交白卷,名字寫得漂亮,九十起跳。你答案全對,字醜,七十起跳。
對,我就是那個七十起跳的,全班最低,所以我叫他王八。
第一次聯考上的學校在陽明山,一點不山明水秀,硫磺屁臭天天有,籃球飛出鐵網滾落山下得花半小時撿回。工科,臭男生,關工廠裡的菸汗髒話隨便就可熏死過路人。班花一朵,文靜素雅凹月臉菩薩,合適供著不適追求。決定重考。
嬤嬌寵,爸管嚴,決定逃去「外島,四處有山豬」的地方念書。告訴爸我填了花蓮,他不語,噴菸連連,最後只說「隨便你」。
以為要搭飛機,結果火車四個半小時就到壽豐。個性拖沓,別說趕赴報到,星星都已高掛,放眼皆是漆黑。問了路,站員說「很遠內!」謝過,拖著大皮箱穿過計程車橫過台九線,走進數不清的黑色稻田中。叭叭,銀色轎車停在我旁邊,嚼著檳榔的中年男女,「很遠內!」我上了車,他們送我到學校大門。學長姐聽了覺得可愛,怎有這種不怕被抓去賣的憨人,紛紛表示要認乾弟,才剛逃離父親沒打算添兄姊,我逐一回絕。
國中畢業後,我到花蓮念了五年的書。這段期間內我喜歡上了幾個女孩子,也有幾個女孩子喜歡上我。可是,喜歡我的從來也不是我喜歡的。而在這些喜歡我的女孩子裡面,有一兩個特別積極,積極到我擔心自己被餓羊撲虎,只好請朋友阿強帶我展開一連串的逃亡之旅,這就是我的文章〈花蓮逃跑中〉的由來。
今天能站在這裡,首先要感謝主辦單位提供了這個舞台;感謝評審的肯定。寫作帶給我的折磨並不亞於快樂,能有人在路過的時候幫我澆水、讓我照些陽光,何等幸福;感謝我的老師江智恩先生一直以來的支持跟鼓勵;感謝帶我逃了許多年的阿強;當然,也感謝那些喜歡過我的跟我喜歡過的女孩。無論結果如何,過程中的真感情總是無比珍貴的;最後我要謝謝兩個女人。第一個女人是我的岳母,最慈悲的她把最漂亮的女兒嫁給了我這個窮小子,何其偉大。第二個女人是我的太太,她是唯一一位對我一見鍾情,而我也對她一見鍾情的奇女子。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