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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同名青春小說,《聽說桐島退社了》是一部看似瑣碎且毫無主題、實則影射整個大社會的電影。導演為拍廣告起家的吉田大八,節奏的拿捏、配樂的簡潔、畫面的掌握、敘事的精準都讓我嘖嘖稱奇。有個朋友是職業的攝影師,我曾跟他請教怎麼拍「人」,他給我的答案非常哲學:要抓在被攝者的皮膚與他的衣服之間。我想那是我一輩子無法達到的境界,但是我在《聽說桐島退社了》不但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電影的核心如片名,某個從頭到尾沒出現、名字叫做「桐島」、據說是「超級天才」的學生因為某個原因請了幾天的假,同時決定退出擔任主將的排球社。這事看來小,卻蝴蝶效應般牽動了劇中幾乎所有人,於是從開頭的「聽說桐島退社了」到結尾的「聽說桐島在屋頂」,一整個從低到高大爆炸。「咦?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沒看過電影的你絕對會有這樣的疑問。這問題很大,我建議你進戲院用雙眼去見證這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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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想跟大家分享一些關於導演的技巧。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電影的節奏有兩種:好跟差。當然中間有各種程度上的差異,但大抵脫離不了這個評判原則。吉田大八相當厲害,他已經進入「游刃有餘」的境界。本片花了前半小時的時間,透過幾名男女學生的不同角度,重複訴說某個星期五的故事。這件事情是在為電影打底,讓觀眾可以逐步進入「那個世界」,同時也讓觀眾們得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記起所有演員。而最最厲害的是,導演藉這個機會運用了我前頭提到的「抓在被攝者的皮膚與他的衣服之間」,所以你會發現每個人都有他的情緒、生活、故事、悲喜、執著,於是不知不覺間那個螢幕上的角色就這麼「活」過來了。吉田大八式的節奏與敘事合而為一,讓我如被捲入漩渦般無法也不想抵抗,甘心被捲入湖底,從湖底觀看整個大藍。能夠有機會見識到這種巧妙融合輕描淡寫跟蠻橫異常的敘事方式,我只能說自己真的是三生有幸。

配樂是本片的另外一個特色。電影的配樂跟畫面兩者可能相輔相成,也可能彼此衝突,而後者的情況多不勝數。《聽說桐島退社了》的配樂非常、非常有限,我印象中只有三次,而且其中一次還是把故事裡的音樂跟畫面進行結合,而非另行做一段與畫面無關的配樂來牽動觀眾的情緒。它的對話簡單,情緒收放得宜,音樂只肩負起點綴的功效。透過這樣的極簡方式,影片顯得更為乾淨、純粹。

在電影的最後,幾組人馬在屋頂撞在一塊:向來是學校榮譽的排球部跟淪為笑柄的電影部。兩造起了衝突,電影部的社長決定命令扮成殭屍的社員們攻擊這些鬧事者,並拍攝下這樣的畫面。這一幕突如其來的「劇中劇」是本片的高潮,也是本片的核心精神。透過幻想與現實的強烈碰撞,角色之間的彼此依附與疏離一覽無遺:那是愛情的逝去、是友情的逝去、是夢想的逝去,也是青春的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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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說桐島退社了》的世界裡面有太陽,但大家都以為光明只發自桐島的身上。這些如藤壺、如殭屍般的人們,以為自己只要攀附著鯨魚過日子就好,卻沒想過如果鯨魚不見了,他們要何去何從?這一個星期左右的日子是殘酷的,但他們不會記得,因為也許太陽會回來,也許他們會找到另外的太陽,然後又鬆茫茫地活下去。電影裡面有個很小的角色,棒球部的光頭主將。他每次出現都是要問主角之一、夠高又帥運動神經又發達的男孩子能不能來參加比賽,而這名男孩總是迴避他。主將是怎麼樣的人呢?他高中三年級,準備要畢業了,但沒有人要來挖掘他;他參加比賽,輸了,但他仍對下一場比賽充滿希望;他在夜晚跑步,在沒有人的地方練習揮棒。這個看似渺小如砂礫的角色,卻是整個故事裡最堅強的人,也將在太陽消失、殭屍四出時,成為末日的倖存者。對他來說,只有自身的消失才叫末日。倘若在無雲的夜晚,他看見一顆星辰殞落,大概也只會笑一笑,繼續他的揮棒跟跑步吧。這是強者的堅強、是強者的遲鈍,也是強者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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