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選舉季節,我就會想起這部電影。

夏季,有台車壞在公路上,後面的車塞成一團。車牌上寫著「防衛」(D-Fens)的威廉再也受不了這悶熱,以及關在車中的人的嘴臉,還有那該死的喇叭聲。走出車門,他要回家。

操著口音有問題的韓國人開的雜貨鋪子裡威廉本想換個零錢打電話回家,人參仔卻逼他只能消費找零;買罐冰涼的可樂吧,價格卻讓他燃燒。『你知道我們美國政府給你們多少錢嗎?』『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很多錢!』情況不對,店長拿棒球棍自衛,威廉一把搶過,三兩下制伏店長。『拿走櫃台裡的錢』,高麗人瑟縮地上,威廉不是來打劫的,他只是來捍衛,要給這些移民者還有資本主義一個教訓。砸了一個又一個貨架,他付了他認為的合理價位帶走可樂跟棒球棍。

為了容易受驚的妻子,久任文書工作的禮貌警察阿普(Prendergast)決定提早退休,跟老婆倆搬到能看見倫敦大橋的湖畔。在職的最後一天,他從韓國人口中第一次聽見襯衫男的外型。

被混混警告後,威廉攀下低矮的混凝土塊,要他們冷靜點,像個男人般的把這件事情做個妥善的處理。兩個混混不肯罷休,執意要他交出手提箱,威廉便以藏在提箱後的棒球棍擊退兩人,臨走前順道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蝴蝶刀。

一車混混抄了傢伙要血洗威廉,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們在大街上的電話亭發現了正在打電話給前妻的威廉,衝鋒槍掃射,數名路人應聲倒下,部分或全部靈魂見了上帝。駕駛為了閃卡車撞進小巷,一車人染成奄奄一息的紅色,威廉則悠哉的走過來給還剩三分之一條命的主謀者的大腿補上一槍讓他閉嘴,並順手拿走了一大運動提袋的重火力。

不停說謊的流浪漢在公園喋喋不休的糾纏威廉,『你總得給我點什麼』,威廉把手提箱送給他,裡面是他的中餐三明治還有顆蘋果。

速食店(Wham! Burger),威廉想吃早餐,甜美的櫃檯小姐說現在只供應中餐。他叫來經理,得到相同的答案後用掏槍再問了一次,這次有賣早餐了。看著滿室人群的驚慌眼神,善良的威廉決定不造成別人的困擾點中餐,並指定由經理送上。威廉親切的跟其他顧客打招呼,叮咚,餐好了,圖片上豐滿飽暖的漢堡現實生活裡長得像被哥吉拉踩過的喜美。他憤怒但仍吃了些,付完錢就離開了。

依照襯衫男的行徑路線及犯案工具,阿普鎖定這些看似不相關的案件都由同一個人下手。動機:不明。

經過在銀行前抗議不提供他貸款的黑人男子,威廉提著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並用眼神告訴黑人他會記得他。前妻家,警察正在幫貝絲(Elizabeth)做筆錄,並要她放心,壞脾氣威廉也許只是說說而已。貝絲在門口送警察離開時威廉剛好在打電話,沒人應,出來時一個流裡流氣男指責他佔用電話。掏槍,威廉斃了電話亭。

阿普的老婆不停催促他快回家,阿普推拖著。

趕走了同志情侶,趕走了問東問西的女警,法西斯運動用品店店長把威廉帶進密室並歌頌他在漢堡店的行為。『那些個黑鬼如果你瞄他一眼,鐵在你漢堡上吐口水』。威廉說自己不像他那麼變態,轉身要走,店長襲擊他並要上他手銬,要用行動告訴他他在入獄後屁眼會受到怎麼樣的熱情招呼。以蝴蝶刀反擊後,威廉槍殺了法西斯店長。

回到韓國人的雜貨店,也是一連串事件的源頭,阿普掌握到了威廉的身份。

兩天前看起來還好好的馬路被挖開,禁止人車通行,穿著軍服的威廉質疑是為了消耗預算才進行這種沒有意義的行為,腰間的手槍讓工人承認威廉的想法。『沒問題,我送你些東西修』。拿出火箭砲,他在黑人小朋友的指導下轟了一部份的下水道。

阿普在威廉家訪問了他的母親,並知道了他令人生懼的脾氣及因傷退伍的過去。威廉結過婚,跟前妻生下一個女兒。

今天,是威廉女兒的生日,他要回家。

闖入高爾夫球場,威廉拿槍炸了囉嗦老翁的球場車,老翁心臟病發,藥丸在車上,跟著車慢慢沉入湖中。經過有錢人家的院子,威廉遇到偷偷帶家人來整型外科醫師家中渡假的管理員,對方誤以為他要挾持他的女兒,威廉表明自己沒有那個意圖後開始說起自己的夢想:女兒有個小小的慶生會,他會跟太太聊一些女兒長大的事情。入夜後夫妻會擁著睡覺,『就像以前那樣』,然後所有的事情就會好了,就會好了。

就會好了。

回到前妻家,前妻因為他的一通電話剛好趕上離開屋子,並趁他不注意時從逃走。黝暗的屋子裡,威廉看著很久以前全家人出去玩拍的錄影帶。

命老婆閉嘴,在附贈脫衣舞孃的歡送會上賞了耍嘴砲的年輕同事一拳,阿普跟女同事要趕去威廉的前妻家。聽到門前的動靜,威廉從後門逃走,女警腹部中槍。拿著女警的槍,阿普追著威廉來到附近海邊的觀景台,藉著講自己在兩歲時莫名死去的女兒的故事鬆懈了威廉的戒心,並在威廉前妻的協助下掏槍喝令威廉別動,讓貝絲母女能順利逃脫。

『我保護美國,而美國把勳章頒給了整型外科醫師』。背對著阿普,威廉說自己身上還有一把槍,阿普要嘛殺了他,讓他能夠用身故險的理賠金助他女兒順利長大,要嘛在這被他殺死,在阿普警察生涯的最後一天。兩人的子彈同時命中對方,阿普臉上被噴了幾滴威廉手上水槍中的水。微笑著,威廉撞斷柵欄跌入海中。



我不懂政治,我不相信政客不貪汙,我認為選舉不過是從很糟糕的跟比較不那麼糟糕的人裡面「兩權相害取其輕」。不,我並不討厭這樣的制度,因為就算我自己去做也不會更好。事情加減有做一些,空氣好一點,治安好一點,天空、海水能藍一點,你家的金庫裡有好幾噸的金條我也不介意。但是選舉季啊,宣傳車一輛接一輛的選舉季啊。國內國外有名沒名學校畢業的、本來是補習班名師的、爸爸或媽媽是政治家的那些個人兒無論是從黨還是從企業還是從什麼地方弄來選舉資金的人,有誠意的就錄幾段口條多半很糟的,沒誠意的就請黨內大老或也許市場的叫賣專家錄個幾句話,從早到晚不停不停不停不停的在馬路上大聲放送,定時強姦選民的耳朵跟腦袋,讓你能在決定世界命運的那一刻亂了心神,投給強暴你最用力的強暴犯。我不懂這種「聽越多就會越愛」的選舉策略,它行之有年,並沒有因為時代的前進而銷聲匿跡,而似乎大家也習以為常,就像二手煙一樣,「活著嘛,就是要忍受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

威廉,我們的守衛者不那麼想。



在〈城市英雄〉中,我們看見罪犯的成長:空手→球棒→槍→火箭砲以及威嚇→傷害→殺人。在這樣的形成過程中,社會的秩序、叢林的法則無消說扮演了相當大的助力,但從片中的蛛絲馬跡去推敲,我們會發現威廉的心態早已扭曲。在公司,也許就像阿普在警察局一樣,威廉「做他們要他做的每一件事」;回到家,他會把這些積壓的不滿轉化為威脅的低氣壓,並強迫他周遭的人照他的規矩過活。他要守衛自己的信念,他要親友對他出於善意的行為給予肯定。他是一頭溫馴的翼手龍,他的翅膀會保護大家,前提是大家要聽話。

病態的思想讓前妻對他申請保護令,讓他的母親活在精神恐懼中。「如果我回家了,一切就會好了吧」,已經失業一個月的威廉這麼想,所以他要回家,他要讓事情回到正軌。這樣的想法,導致了大量混亂的產生,也促成他最後的死亡。

我想到了〈藍波〉:退伍的一流軍人因意外而被警方追捕,最後演變成很厲害的一個人對抗(相較下)很肉腳的一群人的大慘案。故事的結尾,藍波大哭,他不是壞人,但就像〈城市英雄〉裡所說的,他不能把這一切都怪罪社會。社會中,我們要忍,要讓別人踩著我們的頭,要聽著對方虛假的言詞並假裝自己不知道他或她在想什麼,要聽宣傳車講那些人生無汙點的候選人數不盡的優點,結尾的「拜託,拜託,謝謝,謝謝」後就是一段我們已經偶爾聽還好一天聽個兩次就會想拿獵槍對空開槍的旋律比如感恩的心或春天的花蕊一類的(如果你們能改成去西門町屈臣氏前面的廣場站在紙箱上演講,我會很認真的考慮投票給你,我會想投給那些沒強暴過我耳朵的候選人)。尋求安靜嗎?也許跟苦苓一樣去雪霸國家公園當解說員吧!沒有遊客的日子,應該挺安靜的。

生活在都市,我們只能咬著牙,牙齦出血的時候去看醫生。

相較於威廉,看似正常的阿普其實也有潛在的危險性。為了不讓失去女兒的、曾經美麗的太太放心,阿普選擇坐在辦公桌後面,並和顏悅色的對待每一個人。怕老婆的消息一傳開,每個人都用看小孬孬的眼神跟驕傲的態度對他。『倫敦大橋垮下來,垮下來,垮下來』,如果不是威廉的出現讓他在職涯的最後一天找回一點具雄風的自己,誰能保證他不會在某座公園聽到汽球的爆破聲後忽然抓狂成為無差別殺人犯。憋著的情緒,總是要爆發的,時間的問題罷了。阿普救了威廉,威廉其實也救了阿普。

活到一定的年紀後,你會發現周遭開始出現曾經自殺的或想要自殺的朋友,年輕的、中年的、情緒容易起伏的、內心跟颱風天的倉庫一樣積滿很多東西的,不過我想,都是單純而善良的人吧。聊過,我也很認同他們的想法,生命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磨難。不去考慮天堂地獄的問題,活著真的是它媽的艱辛,隨時含著淚那樣。可是說也奇怪,多數人還是繼續活下去,是對死亡的恐懼吧,是生命的本能吧。只希望如果你跟我一樣打算繼續活下去,那就偶爾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吧!不要那麼嚴肅,不要去考慮那麼多教條或你長期以來相信的東西,想像自己是個得了失憶症的人,認真面對自己的每個情緒,不定期公開或私密的抒發一下。這樣,會覺得活著比較不是詛咒吧。

對了,記得找個好一點的牙醫,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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