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遊民

低溫特報，冷到蛋蛋都想縮進腹股溝管取暖的霜冷。呼氣就像老火龍一樣有煙無焰，很是有冬天的感覺。

準備早餐，老爸問要不要吃紅豆湯，好，我答。煮了一小段時間，他說沒糖了，要我去買。很久以前他曾因為小事跟樓下雜貨店的老闆口角，事情過去後面子還是拉不下來，加上總懷疑對方暗地批評他都沒光顧，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明明買蛋只要兩分鐘卻花了半小時」的麻煩情況。剛好水也沒了，便在秋天悶到讓我起疹、冬天卻超級保暖的混紡三猴黑色上衣外套上黃褐色，胸前有橫條紋裝飾的毛衣；在灰色棉布褲子外套上老牛仔褲，搭防風外套出門去家樂福。

走廊牆上排掛著紅紙，紅紙飄散出常年不變的、溫暖的、過年的味道。想起大毛筆的揮毫，墨汁滲入紅紙時的微嗆跟過年劃上等號。

下大雨，我家對面早餐店外吵鬧的老人們都窩在被窩裡睡老狗覺，家樂福裡卻白髮一片，想必是跟我一樣感受到了過年的氣氛吧。古人都說年難過年難過，冬天的冷加上寂寞，冬天是老人大量消逝的季節。也許是為了抗衡這詛咒吧，老人活力充沛來家樂福灑灑錢，體驗人群中的溫暖。

年節糖果餅乾傾巢而出，售價跟股價想必都亮眼。說也怪，門口擺的明明就是雜貨，怎角落傳來焦臭，難不成我看不見的黑暗地方醞釀著電線走火嗎？思考了三秒，嗯，我確定我能逃出去，所以我繼續購物。

在倉庫堆放了一年的大紅內衣亮眼登場，大把大把散發熱情，想起我也買送前女友過，穿了一次吧，她不喜歡蕾絲內衣的束。

雖說上次新聞報導果糖多是基因改造玉米去做的有致癌風險，但沒有一家廠商瓶子上有針對自家使用的果糖進行說明；本來想買古道的檸檬綠茶（裡面加砂糖。我目前還沒聽過基因改造甘蔗的新聞），最後改變心意買了悅氏的油切綠茶，我喜歡它的大瓶口。

難得嘛，買了一盒沙琪瑪；難得嘛，買了七包家庭號泡麵；難得嘛，買了五木的菠菜拉麵兩包；難得嘛，買了四包水餃；難得嘛，買了三條罐頭。糖也買了兩包。
等下怎麼載啊我。

買了兩把小白兩把青江，南瓜太貴下不了手，結帳時跟中年店員說四把，查都沒查舊按標籤，笑著幫我貼上。這就是過年啊～

一箱水，兩大包塑膠袋，一盒沙琪瑪，一大包青菜，下樓時水餃跟砂糖企圖逃獄被我抓回，青菜見前輩行動順利便也抖著蠢蠢欲動。不慌不忙沒失紳士風範，我屈身拉著塑膠袋口，貪心的野狼似的。

樓下整層都擺滿了糖果櫃。很久前看過報導，吃糖會讓心情好，雖然程度比不上吸毒、做愛跟被求婚但仍會讓食者上癮，符合過年歡愉的氣氛。此外，另一則近年報導顯示糖類會加速人的老化，肌膚失去光澤什麼的，恰巧也符合了過年要「長大」的傳統。回家我也要來吃偉特糖慶祝一下。

把水塞進腳踏處，箱上疊了一包，青菜塞車箱，多出的一包跟一盒不知怎麼辦才好。想起那些貧窮的爸爸們，我像要載兩個小孩騎車那般往後坐，把前座位置讓給了另一包，包下壓著盒裝沙琪瑪，我搖搖晃晃的回家，生怕死在某個十字路口，很有「窮人過不了年」的感觸。屍體看著天空嘴角流血，鏡頭就慢慢拉遠了。

沒，我到家了，途中只有糖又跳出來一次，很快被我撿回。

自家樓下，一盒一包慢慢搬進鐵門內，吃完中飯準備回家的便服護士們一群又一群從我面前走過，年輕、長髮、皮膚好、溫柔、善解人意。關上門，我回到尼采的「殺不死你的會讓你更堅強」的世界，她們則牽著多多，在稻草人、錫人、膽小獅的陪同下往綠意盎然的仙境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