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遊民

在英文裡，用holic結尾的字通常伴隨著「上癮」的成分在，常見者如酒精中毒者為alcoholic、工作狂為workaholic、沉溺性愛者為sexaholic，而如果有在看小說的人則可能注意過蘇菲‧金索拉所寫的「購物狂」系列書名必含Shopaholic，也就是購物狂一字在內。

日本老牌四人漫畫集團CLAMP所畫的「XXXHOLiC」就讓我有這種上癮的感覺。

約莫從1890年開始，美國小說家馬克‧吐溫就開始周期性的撰寫一部名為「神秘陌生人」（The Mysterious Stranger）的小說，這也是他最後的一部作品，可惜並未完成。吐溫為這故事寫了許多個版本，但均牽涉到一名為「撒旦」的角色。此撒旦非我們所熟知的地獄之王，而是他的天使外甥。在其中一個版本中，撒旦出現在幾個村莊的小孩面前，預告了他們的朋友之死。隨著預言一一實現，小孩們開始請求撒旦伸出援手。他同意了，卻是以操弄文字的方式讓小孩的朋友們仍舊死去。故事的最後，撒旦對著讀者宣告上帝並不存在，世界並不存在，人類並不存在。所有的事情不過是幻想，而且是一個註定飄盪在永恆的虛無中的思維的幻想。

某間餐點不賴的咖啡廳後廊有座雙人搖椅。坐在椅上除了可以眺望右前方的球場外，眼前則是一片自然景致，偶有白鷺鷥振翅穿越空中，十分寧靜。店裡養隻大狗，但我們去的那天大狗不知躲哪去了，僅留了一方寧靜讓我們歇息聊天。

言談間，她提到有部喜歡的漫畫，但不忘警告我那漫畫本身很黑暗，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微笑感謝她的細心，但我從來也沒忘記人心中的沼澤有多可怖，她完全不需為我擔心。於是，她就給了我這套漫畫的名稱：夢喰見聞。

『對了，妳看過「艾瑪」嗎？』
『我沒看過，但我知道那部漫畫』
『是喔，還滿好看的耶～』
『因為放在青年區，好像是給男生看的』

五歲的姪女成天巴著電視看。前陣子演了曾經當紅的「神奇寶貝」的電影版，只見她以比看故事書強百倍的專注力盯著電視不放，嘴巴則不停的吸吮著我原本計畫買來獨享的鋁箔包咖啡。皮卡丘又成功的救了不長進的主人小智，火箭隊則一樣又好又壞的幫著拯救了世界的平衡。一樣的題材，說不盡的故事。

腦袋正這樣想著，姪女忽然問我，『叔叔，為什麼火箭隊又要害人又要幫人啊？反派為什麼要可愛又迷人？』

把姪女送回家後，我慢慢的走回家，心情隨圍牆上榕樹的氣根在風中晃著，晃來了一股夏天少有的涼爽。

電影看多了後，人不知怎的冷了，再也沒有那種「笑到要長腹肌」的笑聲；就算有，稍縱即逝，就像保時捷闖紅燈那麼快。

然後，「花田少年史」出現了。

二十一歲的那年，阿嬤忽然的走了。當時的我人在上班，沒有機會見到最後一面。趕回家跟爸將遺體送到醫院，阿嬤的遺體立刻被送入太平間。黝黑的臉上沾滿了淚，爸難過的要去買金紙。不是你的錯，我輕聲對他說。

清晰記得是夏天，偌大的停屍間除了我跟阿嬤以外沒有其他的人。屍體被一塊寫著經文的布蓋著，旁邊的放音機則傳來經文聲。聽不清唸些什麼，心上只覺得毛。我坐在離阿嬤兩公尺遠的距離，背對著她，與其說難過，不如說恐懼，深怕會否阿嬤忽然爬起跟我說話。時間一秒一秒在心中滴答，爸怎麼還沒回來？我不停回頭看，阿嬤只安靜的躺在冰冷的鐵床上聽著經文。下意識的，我忽然站了起來走過去，走到阿嬤的臉所在的位置，掀起了蓋布。一張瘦弱、熟悉、皮包骨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曾經，阿嬤阻止了爸的計劃，讓他的留學夢成塊碎裂；曾經，阿嬤帶著我離家出走，讓爸白了半個頭；曾經，阿嬤成天抱怨沒有錢，說自己不如死死算了；曾經，爸拿著菜刀衝進阿嬤房間，要阿嬤結束這個她創造的生命；曾經，我痛恨爸，依賴阿嬤。直到夢醒，直到我了解父親皺紋的由來。

活著，是一件非常艱辛的事情。我這麼說，相信反對的人應該不多，畢竟各人都有個人的問題在空中盤旋不去，讓自身困擾不已，是吧。

但要怎麼定義「艱辛」，則又是另一個問題。應該是相對的吧，輕鬆的自然就不艱辛。怎麼樣又叫「輕鬆」呢？活得像自己最開心，但通常不輕鬆。而且，到哪裡算是「自己」呢？習俗告訴我們這樣，媒體告訴我們這樣，政府告訴我們這樣，環保團體告訴我們這樣，歷史告訴我們這樣，科學家跟神祕學家又告訴我們這樣。「我」，真的存在嗎？還是不過是存於這世上的一枚棋子罷了呢？

在本文開始前，我想簡單談一下我跟導演Zack Snyder的對峙記錄。

〈300壯士：斯巴達的逆襲〉：當時看完並無特別感想。

大家都知道，托爾斯泰是俄國十九世紀的大文豪。相信大家當然也都知道，托爾斯泰的書都非常厚實。所以，在這裡我要不知羞恥的承認：是，我沒有看過托爾斯泰的小說。不過不過，我有看過也不小本的「午夜之子」、「腦髓地獄」（聽說看完發瘋者不少）跟「黑死館殺人事件」喔，村上的長篇小說也多數都有看完。也許你會問，那為什麼不看托爾斯泰呢？我想應該這麼說，看書講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就像吃大福一定要配茶一樣，我還沒找到這杯茶，大福當然就不會吃了。對了對了，我最喜歡吃草莓口味的喔.....

雜談就此打住。

拿十幾本書去圖書館還。背包重，腦裡想：再也不要借了，每次都期限到才狂看，幹嘛醬折磨自己呢？結果還是借了一堆回來，甚至比還的書還多，欲望徹徹底底再次擊潰了我。

裡頭有三本一套的漫畫，名稱叫「小狗汪汪！」，翻著覺得畫風可愛就借了，沒特別看內容，想說就輕鬆的小品吧，短篇短篇的，適合放鬆心情看。當晚拿第一集出來翻，結果因為太好看而一不小心就小熬夜了，始料未及。

老爸中年時很愛看漫畫（現在變成網路小說跟Ａ片），有一個朋友在三重開漫畫店，小時常帶我過去叨擾。兩個大人聊天的同時，我便翻著一本又一本的漫畫，「神的左手惡魔的右手」是那時期我印象最深的漫畫（卻完全不記得在畫什麼了）。當然如「新少年快報」或「寶島少年」等荒廢時間的好物一本也沒放過（我爸以前可是會熬夜看漫畫的人）。老頭以前說我長大會變成沒用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歸根究柢就是他造成的嘛！

總之，有這樣的過去。

人生中的某一天，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有打嗝的能力。不是一般的打嗝，而是某種更為深沉的，宿命性的打嗝。

是的，宿命性的。

應該是學生時代的往事了吧，第三節下課花十分鐘跟好友阿強解決到中午的便當，不，扣掉選菜跟包裝跟跑下樓梯的時間，大概五分鐘吧。吃著吃著，有一天就打了嗝，一整天的嗝。那嗝在我睡覺時會中斷，醒來後又繼續，連續打了多久才停的已經沒印象，大概凱達格蘭大道那麼長吧。

自認不是有很多堅持的人，頂多只是討厭吃內臟類而已，對那種腥滑口味有點怕，但每兩到三年總會有非吃豬肝不可的宴席要赴。然而即使是這樣的我，在「不看電視」這點上卻維持了許多年的時間。原因無它，因為廣告通常比節目好看，可通常節目長廣告短，好的廣告又不多，乾脆別看了。

雖然這麼說，但在室內踩腳踏車時不看電視，就好像吃生魚片不沾醬油一樣：也是可以，但就少那麼一味。也試過聽音樂，但不對，就是不對，騎腳踏車眼前一定要有畫面的，電影烹飪談話唱歌新聞大自然什麼都好，不然總覺得自己是籠中鼠。因此，我在騎腳踏車時必看電視，而頻道中又以選「旅遊生活頻道」的機率最高。恨恨的看人家吃東西，脂肪燃燒最快了。

本日，重量訓練後騎腳踏車練心肺，時間設定半小時。電視轉開，先看阿基師跟詹姆士的冷熱麵對決，然後改看一年一度的回教徒到麥加朝聖，據說世界上有五分之一的人當時都擠在那裡，相當驚人。看得正專注，在我右邊騎腳踏車的年輕教練開始跟剛來的朋友聊天了。

還是國中生的時候，超任曾出了一款改編自宮澤賢治童話的RPG：イーハトーヴォ物語。適逢「把人生的時間都砸在遊戲上！」的青少年時期，我自然沒錯過這款遊戲，有沒有破關也忘了，只記得是非常平和的一個作品。